他不发作的时候瞧着都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，此时眼神一沉，就越发慑人，低沉的话语一字一句都鼓槌般擂在林瑗心口，“进了我顾家的门，就要守我顾家的规矩，把你们庶子女那套见不得人的手段都给我收起来，但凡让我瞧见一次……”

他眼睛眯起来，明明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，却仍旧听得林瑗浑身发冷，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以为他们是不共戴天的仇人。

她紧紧攥着发凉的指尖，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，可这话用在他们之间，却是半分也做不得准。

“妾……记下了。”

她垂下眼睛，姿态温顺，强压下所有的委屈和畏惧，半分不满都不曾流露。

顾邺却并不买账，看都没看她一眼便低下了头，只有一声嫌恶的嘲讽飘了过来：“装模作样。”

林瑗指尖紧紧缩进掌心，一夜过去，顾邺似是对她更厌恶了，这样一个人，她真的能讨好他吗……

她陷入漫无边际的茫然里，冷不丁车外传来一声近乎凄厉的叫喊声——

“七姑娘！”

林瑗骤然回神，姨娘？！

金姨娘来送她了！

她扑到窗边抬手就要开窗，一声闷雷似的低喝却骤然响起：“不准开！”

林瑗一愣，忙不迭和顾邺解释：“将军，妾不是不知道出门子的规矩，但是今日太过匆忙，还未曾找到机会与姨娘道别，还请将军……”

“我刚才怎么说的？”

顾邺的声音里不见丝毫动容，冷硬的宛如他手里的刀：“进了我顾家的门，就要守我顾家的规矩，从今以后你和林家再无瓜葛，你不许再见她！”

林瑗不敢置信的看过去，这是她的亲娘啊，她如何能不见？

“将军……”

“你若当真舍不得，”顾邺低下头，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木雕上，姿态里都是漫不经心，“我可以立刻让人送你回去。”

林瑗原本还有一肚子话想说，却被顾邺这一句定在了原地，送她回去……

她抬眼看着男人，明明刚刚说了那么冷酷无情的话，此时他却平静的过分，自顾自雕刻着手里的木头，原本一个圆滚滚的木块此时已经看得出来雏形，那是一只憨态可掬的小老鼠。

林玉卿属相为鼠，那是雕刻给她的东西。

明明那只是一块木头，可他动作间的谨慎小心，和方才谈及他是话里的冷漠形却已然成了鲜明的对比。

哪怕有过夫妻之实，在他眼里，她也仍旧什么都不是。

在这一刻，林瑗无比清晰的意识到了这一点。

扒着车窗的手慢慢收了回去，林瑗再没说一个字。

车外金姨娘沿路找了过来，她似是知道林瑗上了这辆马车，不停拍打着车厢，一声一声地唤着“七姑娘。”

林瑗扭开头，眼眶一点点红了，却终究没有再去开窗户。

马车很快走动起来，金姨娘似是躲闪不急，被马车带着摔在了地上，她听见了芝兰颇有些慌乱的叫喊声，心脏跟着狠狠一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