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云颂知道自己再没法装睡,掀起险些都快要把她给闷死的被褥,视死如归睁开双眼,却只见姝慎一人立在床前,再无其余人的身影。
难不成方才都是自己的错觉?
楚云颂扶了下额头,忍不住询问:“方才有其他人来过吗?”
“回陛下,奴婢并未看见有其他人进来过。”
楚云颂掀被下床,赤着脚踩在毛毯上,自觉坐在镜前。
“又是丞相的吩咐对吧?那就替朕更衣梳妆吧。”
是福是祸,今晚都躲不过。
去一遭又何妨。
......
刚走出殿门外,一阵寒风迎面而来,楚云颂冻得哆嗦了一下,搂紧了肩上的貂裘,轻轻张嘴,就能够呼出一口宛若实质的白色雾气。
本以为凤钦会在大殿内等她过去,谁知一眼就看见殿前庭院当中,一袭白袍伫立在枯枝旁,背对着她,负手而立的身影,偏头似是观赏月光。
他一双厚底白靴犹如融在满地的雪中,身上的衣裳极薄,夜风轻易就能吹得其猎猎作响,清冷的月光顺着发冠流淌而下,勾勒出线条分明的下颔线,绵延到如玉石般剔透的颈脖,比之白衣还冷白上三分。
这人,难不成是妖精么?
一见到他,楚云颂便下意识屏住呼吸,恨不得隐藏住自己的踪迹,可无意间踩到一支枯枝,咔嚓声在万物枯寂的夜晚尤为清晰。
这时候凤钦似是才察觉到有人过来,回头看她,那目光太过渺远,似泼墨山水画中起伏遥远的群山,可望不可即。
四目相对,说来也怪,比起之前朝堂众人都在,单独面对这样的凤钦,楚云颂反倒放松了些,原本紧张僵硬到像是不属于自己的身体又回来了,冒出一句没头没脑的话语。
“凤相穿这么少不冷吗?”
说完,楚云颂就悔青了肠子,要不是真的很冷,双手缩在衣服里都不愿意冒出一点点,真想伸手甩自己两个巴掌。
你看看,这说的都是什么话?
渺远的视线收拢回来,凤钦望着俏生生立在那儿不愿近前来的小姑娘,虽极力掩饰,但面上一闪而过的懊恼与窘迫仍留下了片刻,唇角微勾。
举步向楚云颂走来,白靴踩在雪地,发出细微的沙沙声。
“陛下该学会照顾自己。”
凤钦站定在楚云颂面前,半垂眼帘,鸦羽般的睫毛浓而细密,薄唇轻言,开口就像是被吹散在风中,仅仅有一两个细碎的字词落入耳中。
楚云颂仰起头,怔愣着不敢确定,唇瓣微张,“啊?”
随即领口被人拨动,斗篷系带收紧,挡住了灌入的冷风,原本冻到有些麻木的颈脖再次涌上暖意,能够感受到无意触碰到肌肤的微凉指尖。
这下楚云颂双眼都瞪大了,凤钦在干嘛?
低头,只见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指在为她系紧系带、打结,整个过程不紧不慢,如同处理政事般。
而凤钦神色自若,犹如在做一件正常到不能再正常的事情,缓慢的动作中透着娴熟,楚云颂的心情已经从呆滞变化成惊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