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该死的，我重活一次，绝对不会让这种事情再次发生！”

李凡咬着牙拼尽全力冲出厂房。

厂区之中已经聚集了不少工人，一名带着眼镜的消瘦中年人站在水塔之上，双眼绯红，正是自己父亲李卫国。

“李卫国，你个混蛋，连我们的下岗安置费都吞，你还有良心吗？”

“还钱，还钱……”

水塔之上，一群工人举着旗子义愤填膺。

“不是我，真的不是我！”

李卫国双眼含泪：“我也是被王厂长骗的！”

“我呸，你是会计，你不签字，我们的钱怎么可能没了！”

“不是你是谁，你少在那里装可怜，我看你跟王世军那货根本就是沆瀣一气！”

“大家别让他跑了，王世军已经带着老婆孩子跑了，这混蛋要是也跑了，咱们的钱就彻底没指望了……”

喧嚣的工人怒目圆瞪，不断逼近。

而李卫国俨然已经退到了水塔的边缘。

看到这一幕，李凡胸膛炸裂了一般。

90年代工厂改革，大量工人下岗，白城水厂作为老厂子本来就一直处于亏损状态。

时任厂长的王世军欺骗自己当会计的父亲，说是去港岛开拓新项目，挽救工厂，而挪用了工人们的下岗安置费，心地单纯的父亲不忍心看到这么多工人下岗，就答应帮忙，没想到这孙子直接捐款潜逃，留下父亲一人百口莫辩。最终为了自证清白，从水塔上跳下去当场身亡。

即便如此，父亲依旧背负了将近十年骂名，直到后来王世军被抓捕归案，一切才真相大白，但那时候，还有用吗？

“没想到李会计平日里看起来和和气气的，竟然会是这种人！”

“知人知面不知心啊！”

“让开，都给劳资让开！”

李凡咬牙推开拥挤的人群，拼命的往水塔挤去。

“挤什么挤，赶着去投胎啊……”

“还钱……还钱……”

“李卫国，你个畜生往哪儿跑！”

一侧是恶语相向的工友，一侧是百米高台。

李卫国站在平台之上，双手颤抖的取下了有些模糊的眼镜。

五十万，整整五十万安置金，就算自己三辈子的工资都不够还。

“对不起！”

他声音沙哑鞠了一躬。

“你少在呢装可怜，没用的！”

“想要我们相信你没拿钱，除非你从这跳下去……”

看着那一道道恶狠狠的目光，李卫国神情恍惚。

“是不是我跳下去，你们就相信我？”

“切，你吓唬谁呢？”

“有种你跳啊……”

李卫国戴好眼镜，整理了一下领口，一步一步朝着水塔边缘走去。

“他不会真要跳下去吧？”

“切，妆模作样，你跳啊！”

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曾经熟悉的工友，李卫国歉意一笑。

“真的对不起，欠你们的，我来世再还！”

说完，他直接张开双臂。

“爸……不要啊……”

就在此时，一道撕心裂肺的吼声陡然响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