整整10年,木梓全身心地照顾儿子,她的世界里只剩下了孩子,这个一出生就进入人生倒计时的孩子。
她没了自由,耗尽心智,最后,没了自己。
王清扬颤抖着回忆这些痛苦的过去。
突然感慨,你们年轻人啊,不信命,我年轻时也不信,后来不得不信了。
04
王清扬的声音渐渐有些呜咽,他很强力地克制自己。
我静静地听他继续说,后来,我卖了心爱的吉他,我的画。
木梓卖了书店,还卖了我们在苏州的家,我们带着孱弱的孩子回到珠海。
在珠海,因为我有文凭,很顺利地在一家国企当上了小文员,早九晚五,很稳定,每个月4000多元的工资。
可这从来不是我想要过的生活,但我必须要亲手用刀磨平自己的棱角,向命运低头,交出自由。
我们一家三口蜷缩在一间地下室,每个月的房租是一百五十块钱。
我和木梓省吃俭用,除去必要开支,剩下的三千五百块钱全给孩子看病。
广州的每一家好医院我们都去过,得到都是医生的摇头,孩子没得治。
每次听到这样的答案,30岁不到的木梓失声痛哭,情绪奔溃。
她跪在医生脚边,求他们救救我们的孩子,我看到她这样,心好痛
她曾经是那个爱看星星的女孩,可当了妈妈以后,再也没有见过一丝星光。
木梓不甘心就这么放弃,白天我去上班,她背着儿子继续到处探寻名医,她一次次被抛掷在希望和绝望的两端。
这都是命,老天这个不长眼的狗东西。
说完,王清扬啐了一口浓痰,双手盖住了自己的眼睛,两行泪顺着手腕沾湿了袖口。
05
为了多赚钱,下了班,我就去一家酒吧当夜场保安。
无数次,我搀扶着醉酒的客人穿过灯光昏暗的走廊,我下意识地瞟了眼灯光交汇处的舞台,舞台的一边有人在弹吉他。
那是我心爱的吉他,可我再也没有资格碰它,只能远远地看着它被人弹出没有灵魂的音乐。
空洞的歌声伴着灯光下那些扭动腰肢的男女,群魔乱舞、百鬼夜行。
而我还要为他们服务,如一具行尸走肉,活在人间。
我的青春喂了狗,灵魂已经腐朽。
生活待我们太残酷冷血,像一只巨大的蝙蝠,明明可以一口咬断我的咽喉,却偏偏要用自己的翅膀捂住我的口鼻,看我挣扎,看我苟延残喘。
儿子被木梓照顾的很好。
每次去检查,医生都啧啧称奇。
医生说,这是医学上罕见的能活这么大的孩子。
我看着木梓暗黄的脸庞瞬间绽放出的生机,欢喜过后,我的内心仍是一片荒芜。
这是木梓拿自己的命来挽留这个孩子!
06
那是2007年3月,孩子10岁了,我和木梓带着孩子去了上海。
一位老医生说,不能保证孩子还能活多久,但一直被好好地照顾下去,说不定能活到成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