对方虽然上了年纪,走路却很快,已经快要出门,她只好跟上去说了句再见。
老先生忽然又停下来,站在门边转过身问她:“你看到的意外会不会有变化?”
“这应该就是您来找我的原因吧?”雍宁对这点很肯定,预知的意义,或许就是帮人重写谜底。
老先生环顾四方院落,又问她:“过去有人改变过未来吗?”
雍宁脸上的笑意渐渐维持不住,她停了一会儿,终究还是回答他:“有。”
对方什么都没再说,只问了这么两句,很快就离开了。
后院的猫追逐着蹦上房顶,除此之外再没其他动静,这一处四方院子里,只剩下雍宁一个人。
她重新戴上手套,去给院子里的树浇水。
万物有序,她也只是这世间普普通通的一分子,和后院那一架紫藤没什么区别,只是藤蔓绵长,到了阳光最好的四月,盛花开放,而她最好的年月,已经不知该从何说起。
从何羡存离开“宁居”之后,这已经是第四年了,她过到了第二十六个冬天,眼看着又到一年终了。
她一个人的时候喜欢养东西,除了紫藤,后院的花花草草也养得多了,连野猫都聚了一群。
晚上的时候,雍宁独自关店,从大门开始,一路向北走,把器皿收好,再去查看窗户。这样的四方院子远比人活得久,几百年的寿数它都看尽了,树影幽暗,夜灯寥落,她竟然也不觉得害怕。
八成这店里最奇怪的,就是她自己。
雍宁已经很少再梦见过去的事,谁还没爱过一个人,有过一段往事?她自己的故事实在不新鲜,放在这种市井的胡同里才能算个谈资。
可惜她白天活得自在,一到晚上却显得太过冷清。
就比如今天,雍宁忙了一天才把前前后后的长廊都打扫干净,一抬头,忽然看见了半轮月亮。她没吃什么东西,此刻松懈下来才觉得累,于是放任自己靠在门边发了一会儿呆,总算想明白了,到底为什么不肯搬走。
她是舍不得。
未来的人生千百样,但过往却永远只有一种。
她舍不得往日,也舍不得何羡存,更舍不得这处院子,于是就把这里的一切都当成他,她比任何人都清楚,一旦离开,他们之间,就连最后这点关系都没了。
雍宁没有说谎,确实有人改变过她所预知的未来。
那一年也是个冬天,天气不好,一场淅淅沥沥的雨下得不早也不晚,落下来积在路上,没多久就上了冻。
她打电话过去的时候,刚刚过了凌晨四点,太阳还没升起来。
何羡存还在开车,显然深夜外出也很累了,于是就连声音都显得格外低沉,他清了清嗓子才问她:“做噩梦了?怎么醒了?”
雍宁的手在发抖,但声音却控制得很好,她清清楚楚地告诉他:“我要赶早晨七点钟的飞机,所以提前起来收拾行李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