辛颜玉用一贯骄矜笃定的语调说：「不必了吧，你不就是想要更多的钱吗？

「放心，我会给你一笔钱，足够你日后的正常生活。」

信念在此刻坍塌成一片荒漠，而我却还妄想找到绿洲。

我让开路，苦笑着扯了扯嘴角：「不用了，我什么也不要。」

一个就要消失的人，还要钱干什么呢？

辛颜玉讶异地看我一眼，垂睫说道：「随便你。」

一路无话。

车厢里，她近在咫尺，

却让我感觉遥不可及。

我转头，目不转睛地看她，像是要把她的模样刻在心里。

许是被我盯得不自然，她无奈地叹了口气，道：「到地方，可以拥抱一下。

「就当告别吧。」

我点头说好。

眼神交错间，我猛然看见侧面一辆货车向我们冲了过来。

刹那间，我突然有一个念头：

如果辛颜玉发觉，被自己怠慢虐打、又为救自己而死的养女，其实是自己的亲生女儿。

她会是什么反应？

10

巨响在耳边爆开，随之而来的是天翻地覆般的眩晕。

宾利车停止滑行的时候，全世界都仿佛静止了。

我睁开眼，心里只剩一个念头：妈妈。

「妈妈！你怎么样，你没事吧？！」

辛颜玉茫然地睁开眼，看到我时，眼神瞬间转为惊恐。

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自己。

白色衬衣上，有一团血迹在迅速扩大。

像一朵猩红的花，在怒放。

侧窗玻璃的碎片，将我刺了个对穿。

而被我护在怀里的辛颜玉，毫发无伤。

辛颜玉的嘴唇翕动，发不出一点声音。

「妈妈，没事的。」我安慰道，「我不疼。」

辛颜玉像是没听见我的话，她尖叫道：「救护车！快叫救护车！」

我不记得自己怎么到的医院，就记得救护车上，我对辛颜玉讲的话。

「再刺出去一点，就伤到妈妈了。」精神涣散之际，我微不可查地笑了，「妈妈没事，太好了。」

通往手术室那漫长的通道里，头顶的白炽灯飞速倒退。

面前，辛颜玉散乱着发丝的模样让我恍惚极了。

我以为我回到了六岁那年，虚弱地说：「妈妈，小甜心好疼啊……」

话落，手术室的门应声关闭。

我没能看见辛颜玉如遭雷击般震惊的表情。

灵魂离体。

源自胸腹部和心脏的疼痛一瞬间全消失了。

虚幻的背景里，我看见了6岁的自己。

小小的我拉着妈妈的手，抬眼看着她硕大的肚子。

声音软糯：「妈妈，你为什么要给我生一个弟弟呀？」

她甩开了我的手，摆弄着弟弟的新衣服：「因为你不听话，以后怕是指望不上你了，所以要再生一个啊。」

我大大的眼睛里蓄满了泪，呜咽着说：「我乖……我以后都乖，妈妈你别生弟弟了。」

妈妈笑骂着，把我推开：「说什么呢你！去去去，自己玩去！」

6岁那年，我的一个同学的妈妈因为生二胎死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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