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今天是我回来的第一天,最后还是全家人都齐聚在了餐桌旁。
方家夫妇你一句我一句地关心着儿子。
方子宁不耐烦地回答着,没吃几口就回房间了。
方宁舒沉默地吃着自己的饭,像是一个不会说话的精致娃娃。
但明明是一桌子的菜,她却只夹面前的一份炒猪肝。
方夫人像是看出了我的疑惑,给我夹了一筷子猪肝:
「她就爱吃这个,对身体也好。小余,你看你瘦的,你也多吃点猪肝,补血。」
过了一会,方夫人和丈夫对视了一个眼神,又开口:
「那个,小余,明天让家庭医生来给你抽点血检查一下看看身体怎么样。你这些年可是受苦了........」
方宁舒好像怔了一下,又若无其事地喝光了面前枣香浓郁的粥。
我收回视线,乖巧道:
「谢谢妈妈。」
自从抽过血,方夫人对我更好了些,就是每天都要让我喝一大堆补品。
我看着方宁舒每次在饭桌上都要吃掉一碟子猪肝,喝掉一碗枣粥。
我每天小心翼翼但一点没有要走的迹象,她好几次在我面前欲言又止,但也没有其他的行动。
6
快到她该离开的时候了。
想到之前的生活,和她孱弱的身躯,天堂到地狱,我不知道她能不能撑住。
而且她这几天脸色更加苍白了,像是随时要昏死过去。
前一天晚上,我在床上辗转反侧。
我想没有人罪孽深重到要过我之前的那种生活。
但我现在无力改变,只能给她一个提醒。
我急匆匆地穿好衣服,跑到她的房间。
我正要敲门,听到里面传来倒抽冷气的声音,情急之下就往里冲。
门居然没锁。
我错愕地站在门口看着眼前的一幕。
她的脸色一如既往的苍白,蜷缩在地上,裸露的手臂上密密麻麻的满是针眼,瘀青一片。
用力攥着手里的照片,指节发白,像是在忍受着莫大的痛苦。
我回过神,连忙过去把她扶了起来。
我轻轻抚着她的背,过了大概十分钟,她才有些缓了过来。
她的脸上冒了一层虚汗,把那惨不忍睹的手臂举到我眼前,表情还是淡淡的:
「还不走?你也想当移动血库?」
我看进她的眼睛,想说什么,但怎么也张不开口。
手不停地颤抖,最后我慢慢撩起了衣角,露出里面青紫交加的肌肤。
那副冷淡的面容终于露出了鲜活的表情,方宁舒睁大了双眼,不可置信地看着我。
我苦笑道:「看起来和当一个随意凌辱的出气筒不相上下。」
半晌她冲我露出了见面以来第一个笑,无奈的,讥讽的:
「原来不过是从一个地狱到了另一个地狱。」
我们相对笑着,但泪水却抑制不住地在脸颊流过。
最终我们抱在一起,由呜咽到号啕大哭。
夜色如墨,星光黯淡。
我们是彼此唯一的慰藉。